【利笠】末日情挑11
Chapter05
调查兵团其实很少举行士兵葬礼。
一般来说，每逢壁外调查带回来的尸体残躯都会被亲自送还亡者亲人手上，伫立静听失力跪地的枯槁老人的大声哭泣，而后一句“抱歉”作为结束。
法兰不一样，生前早已无牵无挂，青年时与人世间唯一的联系也只剩下了利威尔和年幼的三笠。与其带上他的骨灰去肮脏的地下街寻找那不知何处的生母，利威尔认为还不如就把他与那群面目全非的士兵一同葬在后山的公墓。
至少能仰望日升月暮，活在一直向往的碧空之下。
“……因此,我们逆流而上,尽管那倒退的潮流不断地把我们推向过去的岁月,我们仍将继续奋力向前。①”
不得不承认，埃尔文很会说话，于他来说，生死不过方寸间，然而他那慷概激昂却永远不会因为面对手下的冰冷墓碑而萎靡不振。相比之下的利威尔却只会沉默牵着三笠的手，将早已接受的悲伤同手中的花一起扔进那一抔黄土，以此祭奠仍然铭记于心的灵魂。
“死亡是调查兵团最常见的事情，你要学着去接受，利威尔。”
埃尔文并非铁石心肠，也并非神邸存在。他目光长远亦摈弃儿女情长，就连安慰那时失意的利威尔也是如此麻木不仁。
于是利威尔选择了接受，选择了释怀，但却坚决不选择遗忘。
以至数年后的自己回望今日时，才发现自己原来很早前就已经选择铭记一切，看似挣脱了地底，实则将自己束缚进另一个牢笼。
丢不掉也放不下。
其实今天来的人不多，零零散散的人里面利威尔能叫得出名字的也只有埃尔文和米克。
还有个看起来很引人注目的红发女人。
利威尔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多心，那个女人总是频繁的出现在自己视野范围内，没一会就蹭过来看看这边的情况，一会又跑去同埃尔文咬耳朵，像是得到了什么批准，现在直接跑到了还捏着花束的三笠面前。
她似乎很努力的让自己看上去很友好，蹲着身子就要把手上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果糖递给三笠。没有见过这种玩意儿的少女正想伸手，却被利威尔一把截住。
“陌生人的东西不要吃。”
“怎么能算陌生人，我们好歹是一个兵团的！”她看上去和相貌一样性格大咧，似乎是成功同利威尔搭上了话，不放过一丝机会就要向对方介绍自己，“这么年轻居然已经有女儿了吗。我叫韩吉·佐耶，小姑娘你叫什么？”
其实韩吉更奇怪为什么俩个男人会养一个闺女。
“……”，不知道为什么，三笠看上去有些不高兴，抿着嘴不答应。
“她叫三笠·阿克曼，我们不是父女。” 碍于礼貌，利威尔选择无视那张离三笠越来越近的脸，几次放下了想将其推远的手。
“啊，我还觉得你俩长得蛮像呢。”本着和别人打好关系要先从身边人下手的韩吉铁了心要去摸摸三笠毛茸茸的脑袋，一手还要将那颗糖塞过去。原本好奇那个花纸包着的东西什么味道的三笠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害怕那只蹭过来的手。“一开始以为这孩子的母亲是个异乡客呢。”
一三笠却出乎意料的对这种对于她敏感的事情没有什么反应，她的目光明显被闻讯过来的埃尔文和米克吸引了。望着曾经的“老相识”，她紧了紧握着利威尔的手，然而自昨天就在脑海咆哮不停的一个想法怂恿着三笠直面那个看不出喜怒的金发男人。
“对于法兰的离世，我很抱歉，三笠。”
没错了，三笠根本没有从他的脸上看出任何悲伤，兴许这样的话重复上百遍后对于他早已习以为常。
“埃尔文你也认识小三笠吗？！”
“地下街的时候见过。”
“真是……”
“是个很厉害的孩子，以后必成大器。”回忆起那天三笠并非普通孩童所能做出的行为，埃尔文表示这句话绝对是发自内心的。
“我以后要进调查兵团。”
但这回是三笠开的口。
虽然不是第一次听三笠这样陈述，但埃尔文明显没想到过了这么久后她对这个想法仍旧抱有强烈执念。
更何况起初的他根本没放在心上。
利威尔却愣住了。
起先的他总以为这是青少年喜欢证明存在的方式，或者是离开巢穴的小兽不甘吼叫，那个时候的他也的确想不到如今一切物是人非，经历种种后，利威尔却更不情愿三笠与自己一般陷入这样的囚牢。
名为“死亡”的囚牢。
“进调查兵团可是要面对巨人的哦，三笠。巨人会把你吃的骨头都不剩。”韩吉觉得有些好笑，说出“想加入调查兵团”的话的人不是脑子坏了就是已经做好了赴死的觉悟，更何况对方还只是个看起来不到十岁的孩童，这种话往往只是为逞一时英雄之快罢了。
三笠并不理会韩吉，只是直直望着埃尔文严肃甚至可以说面无表情的面容。
如果非要说三笠与利威尔有些血缘关系，大概埃尔文是会相信的。这俩人眼睛里有些东西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那是如墨黑夜中唯一点燃的璀璨星光，摈弃童稚幼弱以近乎偏执的火焰灼烧旷野，细碎光芒撼动人心。
埃尔文突然觉得从一开始，三笠就没有和自己开玩笑。
“你在胡闹些什么，小鬼！”
“我没有胡闹，利威尔。我是认真的！”
她根本不愿意屈服，就连平日冷清语气都带着锐利锋芒。
利威尔觉得这小孩儿也许提前进了叛逆期，强硬的态度让他第一次在三笠这里碰了壁，甚至突然觉得为人父母不容易。
虽然他不是她的父亲。
“很好，三笠。调查兵团的大门永远向你敞开。”
这下利威尔彻底炸了。
“你|||妈的，你是怂恿她去送死吗？！”
“如果参加了训练兵团的话，以三笠表现出的实力或许可以成为很优秀的调查兵。我想这点米克与我都有同样的感触。”
利威尔觉得自己肺都要炸了。原本以为这样的玩笑话会被一笔带过，然而埃尔文却把它当了真，甚至还有意无意中向三笠透露了如何以正确的渠道进入这个“送死”兵团。
妈|的。
他转头就想拉着三笠离开墓地，三笠却一把松开了他的手，蹭蹭蹭的跑到了看热闹的三人面前，煞有阵势的鞠了一躬，一本正经的发问，“那我几日后可以来兵团吗？”
“正如我之前所担保的那样，随时欢迎。”
真棒，可以同修女少相处几日了。
韩吉一边憋着笑看那个满脸黑线的男人一把拉走三笠，一边还冲那个看不出情绪的少女挥了挥手，表示下次一定要把糖递给她。
利威尔不一样。
事情快要超出他的掌控，他无法判定三笠的所做所言是否会在数年后成真，但他知道自己不会任由同法兰相同的遭遇在三笠身上上演。
这样的想法在昨晚握住她的手时已经深埋地底了。
埃尔文说过王城附近有个隶属政府所设的观光森林，利威尔觉得可以借散步之由与她谈谈。
正午的阳光炙烤着漫长的林荫小道，利威尔缓慢跟着前面行走的少女，他沉闷着想开口，回神却注意到三笠已经停了下来。
她还穿着那身中规中矩的黑色制服，背着身侧头用余光扫向自己，头发大概长了很长一截，阳光下透着细软的灿烂棕色，发尾缭乱纠缠在她斑驳树影之下的光洁脸侧，缓慢沉默的等待着利威尔的注意。
他看着她如水的眼眸，暗流涌动，却像混入一滴黑墨的清泉，莫名心绪紊乱。
少女突然转了身，顺手撩开搔弄脸庞的发梢，眼睛弯成好看的弧度，嘴角轻微上扬，伸出另外一只手示意利威尔上前握住它。
利威尔原本是想给她一些“教训”的，他万万没料到一向懒得表示自己真正想法的三笠刚刚会如此偏执坚决，而对于这一行为的惩戒方式不过就是一个近三十岁的男人妄想用冷战的方式引起对方的困扰。然而很明显，这个想法甚至还没实施就已经全盘皆输。
如果说利威尔原本的日子一成不变的就像一张颜色不过非黑即是白的画纸，三笠的出现则是将这张画纸重重涂上了可能是靛紫亦或是嫣红颜色，最后染成了一片斑驳。
她还小，利威尔这么想。
或许以后还会有机会告诉她，自己可以保护她，她只用做回那个笑容嫣然的少女就好。
他上前牵住了她的手，跟随她轻巧的步伐跃然石路上。
那天的三笠隔着明暗光影瞟向他，望向这个残酷美丽的世界，却仿佛在初秋清冷的空气里看到了一生中最明亮的一道光。
Tbc.
①取自《了不起的盖茨比》原句，潜意思里也暗示了利威尔的放下。
＊过渡章，字数有丶少。。。在进主线前可能就这么胡乱写写。。。
＊这里可以说是出现了俩个人的分歧点惹，说是发糖其实也是为了后面的刀片(大概)做铺垫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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